第(1/3)页 寒风卷着雪粒子抽打在脸上,跟砂纸蹭似的。 陈光阳蹲在那几坨冻得半硬的老虎粪便旁,粗糙的手指捻开一点。 粪便颜色深褐发黑,稀软不成形。 最关键的是,里面赫然混杂着几缕暗红色的、已经半凝固的血丝子! 一股子带着铁锈味的腥臊气直冲鼻子。 “师父……”李铮也凑近了看,小脸冻得通红,眼神里带着惊疑。 “这……这老虎拉血了啊?” 陈光阳没吭声,眉头拧成了疙瘩。 他伸出冻得有些发僵的手指,又小心地拨弄了一下旁边雪地上那串巨大的梅花状爪印。 印子很深,但边缘却有些发飘,不像健康老虎踩下去那么沉实有力。 尤其是后爪印,甚至有点拖沓的痕迹。 “不止拉血,” 陈光阳的声音压得低,像雪粒子落在枯叶上。 “看这爪印,软塌塌的没根儿,虚得很。” 他抬眼,目光顺着爪印消失的方向,投向更远处被风雪搅得一片混沌的老林子。 “这大虫……不对劲儿。八成是肚子里闹腾,拉稀带血,身子骨软了。” 寒风呜咽着穿过石缝,卷起地上的雪沫子。 李铮下意识裹紧了棉袄,看着那带血的粪便和虚浮的爪印。 又看看师父紧锁的眉头,心里头那点对紫貂的念想彻底压了下去。 他明白师父在想啥。 有大老板稀罕活老虎,价钱高得吓死人! 眼前这头病虎,不就是个送上门的机会? 风雪似乎更急了些,吹得人几乎睁不开眼。 陈光阳站起身,拍了拍手套上的雪沫子,眼神在风雪里像淬了火的刀子。 “等。”他就吐出一个字,背靠着冰冷的岩石坐了下来。 把狗皮帽子的帽耳朵彻底系紧,只露一双眼睛警惕地扫视着四周。 李铮有样学样,挨着师父坐下,把半自动横在腿上,手指头搭在冰冷的枪身上。 两条狗没带出来,师徒俩像两尊埋在雪里的石像,一动不动。 时间在风雪的呼号里一点点熬过去。 天阴沉得厉害,雪片子砸在脸上生疼。 李铮感觉手脚都快冻木了,肚子里空落落的,但他咬着牙没吭声,只是学着师父的样子,用眼睛一遍遍扫着砬子窝的入口和爪印延伸的方向。 心里头那点兴奋劲儿,像小火苗似的,顶着刺骨的寒风,顽强地烧着……活老虎啊! 约莫过了半个多钟头,老天爷像是嚎累了,风势终于小了些。 雪也变得稀疏零落。混沌的视野稍微清晰了点。 “走!”陈光阳猛地站起身,动作干脆利落,没半点拖泥带水。 他招呼一声,率先沿着那串虚浮的老虎爪印,深一脚浅一脚地摸了过去。 李铮立刻跟上,鼻头学着师父的样子,努力捕捉着风里若有若无的腥臊气。 爪印在稀疏的林子里延伸,被风雪遮盖的时断时续。 但方向很明确,就是朝着老林子更深、更背阴的沟膛子里走。 陈光阳看得仔细,越看心里越有底。 这印子不仅虚浮,间距也变得混乱,深浅不一。 甚至在一处倒木旁,还留下了一大片被蹭乱的雪窝子,旁边赫然又是一小滩带着冰碴的暗红色污迹。 那畜生显然在这里停下来歇过脚,而且状态更差了。 “跟紧点,别弄出大响动。” 陈光阳头也不回地嘱咐,声音压得极低,“这玩意儿现在跟惊弓的鸟差不多,惊着了,拼死反扑更麻烦。” 林子里静得吓人,只有他们踩雪的“咯吱”声和粗重的呼吸。 空气里那股若有若无的腥臊味和血腥气,似乎随着他们的深入,渐渐浓了起来。 足足走了一个多小时后。 翻过一道满是乱石和倒木的矮坡,眼前是一小片相对开阔的洼地。 洼地中央,背靠着一块巨大的卧牛石。 一团庞大的、黄黑相间的身影正蜷缩在那里。 正是那头老虎! 可它的样子,让陈光阳和李铮都倒吸了一口凉气。 这哪里还有半分山君啸傲林莽的威风? 它侧卧在雪窝里,原本油光水滑的皮毛此刻显得黯淡无光。 甚至有些地方被它自己蹭得戗起了毛,沾满了泥雪污迹。 最扎眼的是它那巨大的头颅,无力地耷拉在前爪上。 曾经顾盼生威的琥珀色眼睛半眯着,眼神涣散无光。 透着一股难以言喻的疲惫和痛苦。粗壮的腰身随着呼吸剧烈起伏。 每一次喘息都带着一种拉风箱似的“嗬嗬”声。 嘴角还挂着几缕黏稠的、混着血丝的涎水。 滴落在身下的雪地上,洇开一小片暗红。 更让陈光阳笃定判断的是它的体型…… 原本该有五百斤开外的壮硕身躯,此刻看去竟显得异常“单薄”。 肋骨在松弛的毛皮下若隐若现,肚子却诡异地微微鼓起。 它那本该粗壮有力的四肢,此刻也软绵绵地蜷着,偶尔无意识地抽搐一下。 “师父……它咋瘦得……跟个大牛犊子似的了?” 李铮的声音带着难以置信的颤抖,端着枪的手也下意识松了松。 眼前这病恹恹的老虎,跟他想象中的、或者师父以前干掉的凶猛山君,简直判若两“虎”。 一股说不清是兴奋还是怜悯的情绪在他心里搅和着。 陈光阳眯着眼,像老练的屠夫在掂量牲口。 他死死盯着老虎鼓胀的腹部和嘴角的血沫子,又回想起路上发现的带血粪便和爪印的虚浮,一个念头猛地清晰起来。 “妈的……十有八九是贪嘴,吃了山下哪个屯子药死的牲口!” 他啐了一口,声音带着点冷冽的怒意,“这年头,山边上打狼药狐狸的耗子药下得猛。 这畜生饿极了啥都往肚里填,这下好,把自个儿半条命填进去了!” 第(1/3)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