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页 头两天还好,媳妇和三小只把他当成了易碎的琉璃盏,端茶倒水递毛巾,大龙连他看书翻页都抢着代劳。 可陈光阳骨子里是闲不住的猎户,是山林旷野里撒欢惯了的野马,在这热炕头趴了没三天。 浑身骨头缝儿就跟生了锈似的,哪哪儿都不自在,看窗户外头灰蒙蒙的天都觉得憋屈。 “爹,你屁股上长钉子了?” 这天吃过晌午饭,二虎趴在炕桌对面写作业。 咬着铅笔头,看着他爹像烙饼似的在炕上翻来覆去,忍不住吐槽。 小雀儿正跟着大奶奶学绣鞋垫,闻言也抬起头,大眼睛里满是担忧:“爹,你是不是伤口又疼了?雀儿给你拿程爷爷给的止疼药膏?” 陈光阳长长吁出一口浊气,像个泄了气的皮袋子瘫在炕头。 望着糊着旧报纸的顶棚:“疼个屁!就是闲得蛋疼!浑身不得劲儿!这炕再烙下去,你爹我就成糊家雀儿了!” 一直安静看书的大龙突然合上手里的《东北常见草药图谱》。 乌溜溜的眼睛看向陈光阳:“爹,要不…咱扣家雀儿吧?” “扣家雀儿?”陈光阳眼睛倏地一亮,仿佛濒死的鱼见了水。 “这冰天雪地的,哪来的家雀儿?” “有!”大龙跳下炕,趿拉着棉鞋跑到外屋地窗户边,指着外面房檐下挂着的、被风吹得摇摇晃晃的冰溜子。 “你看!咱家仓房檐底下,还有院门口那几棵老榆树杈子上,天天有! 饿急眼了,老往咱家窗户上扑棱,想进来叨食儿呢!早上我还看见一帮,在雪地里蹦跶找食儿,饿得叽叽喳喳直叫唤!” 二虎一听来了精神,作业本一推:“对对对!扣家雀儿!爹,你忘了?上回你在学校操场,那弹弓打得,啪啪啪!跟放小鞭似的! 可尿性了!咱这回不用弹弓,用筐扣!更带劲儿!” 这小子显然对陈光阳上次在学校“弹弓神技”印象深刻,念念不忘。 小雀儿也放下手里的针线,眼睛亮晶晶地看向陈光阳:“爹,用柳条筐吗?像抓小鸡那样?” 她想起以前在姥姥家看人扣过小鸡崽。 陈光阳那股子蔫吧劲儿瞬间一扫而空,整个人都支棱起来了。 仿佛被打通了任督二脉。 “嘿!这主意正啊!”他一拍大腿,忘了伤的是右臂,疼得“嘶”一声。 脸上却笑开了花,“还是我大龙有主意!二虎子,去,把仓房墙角堆着那个旧柳条筐拿来!小雀儿,去灶坑底下扒拉点谷壳子! 大龙,找根细麻绳,再寻摸根直溜点的树棍儿,筷子那么长就中!媳妇!快给我找顶破狗皮帽子!” 沈知霜在厨房刷碗,闻声探进头,看着瞬间活过来的爷四个。 哭笑不得:“你们几个活祖宗!刚消停两天!光阳你这伤…” “哎呀,死不了!骨头硬!扣个家雀儿能用多大力气?动脑子不动手!” 陈光阳赶紧保证,眼睛里的光跟饿了半月的狼看见肉似的。 “媳妇儿,你就擎好吧,保证不扯着伤口!让仨崽儿活动活动,省得在家闷出犄角来!” 沈知霜看着三小只瞬间被点亮的、充满期待的小脸。 再瞅瞅自家男人那副“不答应就能当场憋死”的赖皮样。 无奈地叹了口气,嘴角却忍不住弯了弯:“行行行,你们爷几个折腾吧! 我去大棚看看,大龙,看着点你爹,别让他瞎使劲儿! 二虎,不许疯跑!小雀儿,离远点,别让家雀啄着手!” 她一边解围裙一边叮嘱,像只操不完心的老母鸡。 “遵命!沈队长!沈主任”陈光阳嬉皮笑脸地应着,精神头足得像刚灌了三碗参汤。 家伙什儿很快备齐。 陈光阳指挥若定,俨然回到了他熟悉的“战场”。 “大龙,看见没?就仓房檐底下那溜儿,雪扫得干净那块儿地儿!” 陈光阳吊着膀子,像个经验丰富的老猎手指点江山,“家雀精着呢,得找个背风、太阳晒得着、地上食儿好捡的地界儿! 那块儿,就那儿!咱把筐支那儿!” 大龙依言,小心翼翼地把那个边缘有点毛糙的旧柳条筐倒扣在陈光阳指定的位置。 小雀儿立刻上前,小手抓着一把金黄的谷壳子,均匀地撒在筐口边缘和筐底中心一小片地方。 二虎则负责技术核心……他按照陈光阳的指示,把那根削得溜光的细木棍斜斜地支起柳条筐的一边。 棍子下端稳稳地戳在冻硬的地面上,上端则顶在筐沿内侧。 最后,将大龙找来的细麻绳,一头牢牢系在木棍中间靠上的位置,另一头则被二虎紧紧攥在手里,一直延伸到五六步开外的柴火垛后面。 细麻绳绷得笔直,像一条蓄势待发的伏击线。 “记住喽!”陈光阳压低声音,蹲在柴火垛后面,脑袋上扣着那顶破了个洞的狗皮帽子。 只露出一双贼亮的眼睛,紧盯着柳条筐的方向。 “二虎子,你是‘总指挥’,绳头在你手里!千万憋住气儿,别毛毛躁躁! 等家雀儿放松警惕,进了筐底儿,埋头使劲儿叨食儿的时候 !看准了,就猛地一拽绳子!记住!要快!要准!要狠!跟爹打狼掏裆一个道理!” 二虎小脸绷得紧紧的,攥着绳头的小手都出汗了,用力点头,学着陈光阳的语气,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 “生死看淡,干就完了老铁!” 大龙和小雀儿也紧张地趴在柴火垛另一侧,大气不敢出。 六只眼睛死死盯着那个倒扣的“陷阱”。 风卷着雪沫子,在院子里打着旋儿。 仓房檐下,几只灰扑扑、冻得缩着脖子的麻雀,果然被谷壳子吸引了。 它们警惕地在附近蹦跶,小脑袋机警地转来转去,黑豆似的小眼睛扫视着四周。 一只胆大的花脖子麻雀率先跳了过来。 试探性地啄了两下筐边的谷壳,又迅速跳开,歪着脑袋观察。 第(2/3)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