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页 师徒俩拖着沉重的战利品,深一脚浅一脚地挪到了自家院门口。 院门虚掩着,里面透出油灯昏黄的光。 陈光阳刚想喊媳妇开门,就听见院子里传来一阵压抑的、带着哭腔的嚷嚷声,还有个更焦急、更沙哑的声音在劝: “哥!别哭!别哭!大好人快回来了!他指定有招儿!” 这声音……是馒头和油饼那哥俩? 这大半夜的,他俩不在县里朴老板的仓库待着,跑靠山屯来嚎啥? 陈光阳心头一紧,猎人的直觉让他嗅到了一丝不寻常的麻烦味儿。 他推开院门。 “吱呀……” 院里的景象让他和李铮都愣了一下。 电灯昏黄的光晕下,媳妇沈知霜裹着厚厚的棉袄,脸上带着惊惶和担忧。 她旁边,站着傻大个儿馒头,正咧着大嘴,眼泪鼻涕糊了一脸,肩膀一抽一抽的。 他哥哥瘸子油饼则死死拽着馒头的胳膊,急得额头上青筋都蹦起来了。 油饼那条瘸腿似乎支撑得更吃力,整个人显得更加佝偻。 两人都穿着沾着泥雪的单薄棉袄,显然是一路急赶过来的,冻得够呛。 陈光阳和李铮拖着巨大狼尸的动静惊动了院里的人。 “哎呀我的妈!” 沈知霜一眼就看到了陈光阳大腿上被血浸透又冻硬的棉裤破口,还有他那苍白疲惫的脸色,吓得惊呼一声,也顾不上院里的馒头油饼了。 几步就冲了过来,“光阳!你这是咋整的?!伤哪儿了?快让我看看!” “没事儿,媳妇,皮外伤,让青皮子挠了一下。” 陈光阳强撑着挤出个笑容,把身体重量倚在拄着的树枝上,朝狼尸努了努嘴,“喏,跟这畜生干了一仗,它没干过我。” 沈知霜心疼得眼泪都快下来了,赶紧搀住他另一边胳膊:“还逞能!快进屋!铮子,你也快进来!这肩膀咋也破了?” 她这才注意到李铮肩膀的伤。 李铮憨厚地笑了笑:“师娘,我没事儿,就划破点皮。” “师父老尿性了!这么大的狼!” 馒头也忘了哭,瞪大眼睛看着那巨大的狼尸,一脸崇拜,暂时把心事抛到了脑后。 但油饼可没忘。他推开傻弟弟,一瘸一拐地紧走两步,扑到陈光阳跟前。 那张老实巴交的脸上满是绝望和恐惧,声音抖得不成样子: “光…光阳兄弟!你可算回来了!出…出大事了!朴…朴老板他…他让人给绑了!” “啥玩意儿?!” 陈光阳脑袋“嗡”的一声。 大腿的伤口被这消息一激,又是一阵钻心的疼,让他眼前金星乱冒。 他一把抓住油饼的胳膊,力道之大,捏得油饼直咧嘴,“你说清楚!朴老板咋了?谁绑的?!” 油饼被陈光阳这要吃人的眼神吓得更哆嗦了,语无伦次:“绑…绑走了!昨…昨天晚上!那些人…要钱…要十万块!不给钱就…就要撕票!撕票啊光阳兄弟!” 他的眼泪也跟着下来了。 “朴老板要是没了…俺们哥俩可咋整…那帮人太狠了…” “十万?!”沈知霜倒吸一口凉气,这年头,别说靠山屯,整个东风县能拿出十万现金的人恐怕都凤毛麟角! 这简直是天文数字! 陈光阳的心瞬间沉到了谷底,比刚才在雪地里被狼扑那会儿还要冰凉。 朴仁勇! 这棒子,或者说日本商人,可是他弹药洞生意的大金主! 榆黄蘑、银耳,这两样稳定且利润丰厚的进项,几乎全靠朴老板这条渠道往外走! 弹药洞里,老丈人、小舅子、闫东闫北、二埋汰三狗子,那么多人的工钱,那么多张嘴指着这个吃饭! 更别提这朴老板路子野,时不时还能给他陈光阳整点“稀罕玩意儿”的私活,赚笔大的外快。 朴老板要是真被撕了票,或者被绑得下落不明断了联系。 他陈光阳的弹药洞生意立马就得瘫一大半! 这他妈不是要他的命根子吗?! 一股邪火“噌”地窜上陈光阳脑门,压过了伤口的疼痛。 他深吸一口气,强行让自己冷静下来,眼神锐利如刀,死死盯着油饼:“油饼!别嚎了!把眼泪憋回去!跟我进屋,从头到尾,一五一十说清楚! 咋回事儿?谁绑的?在哪儿绑的?绑匪留了啥话?一点细节都别漏!” 陈光阳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威压。 像块冰冷的铁砸在地上。 油饼被他震住了,下意识地抹了把脸,抽噎着点头。 沈知霜知道事情紧急,也顾不上仔细查看陈光阳的伤势了。 赶紧和李铮一起,先把陈光阳搀扶进暖和的屋里炕上坐下。 又让李铮去灶房烧热水,准备干净的布条和热水。 馒头也跟进来,手足无措地站在一边。 陈光阳靠在炕头,扯开被狼爪撕破的棉裤裤腿。 伤口不算太深,但皮肉翻卷,看着吓人,血虽然被布条勒住止住了大半,但还在慢慢渗。 沈知霜咬着嘴唇,眼圈红红地去找药粉和干净布。 “说!”陈光阳没管自己的腿,目光钉在油饼脸上。 油饼咽了口唾沫,努力组织语言,声音依旧带着颤:“是…是昨天晚上…大概…大概九点多钟吧?天都黑透了。 朴老板…朴老板他说要出去会个朋友…” “会朋友?啥朋友?男的女的?” 陈光阳打断他,敏锐地抓住了关键。 油饼脸上闪过一丝尴尬和无奈:“是…是个女的…叫…叫小翠花…是…是县里老刘家澡堂子搓澡工老刘头的…那个…相好…” 他声音越说越小,显然觉得这事儿说出来丢人。 陈光阳心里暗骂一声:“操!这个老色鬼!” 朴老板好色这点。 他上辈子就知道,这家伙仗着有钱有身份,在女人这事儿上从来就没个正形。 朴老板“总惦记搞破鞋”,没想到真捅出这么大篓子! “接着说!” “朴老板打扮得油光水滑就去了。 说…说就在那小翠花家…不远,晚上就回来。” 油饼继续道,“俺跟馒头就在仓库院里收拾白天收的山货…哦,对了,昨天下午刚收了一批光阳兄弟你那边送来的银耳,品相老好了,朴老板还夸呢…” “说重点!”陈光阳皱眉。 “是是是!”油饼一激灵。 “俺们一直等到后半夜,快一点了!朴老板还没回来!俺这心里就有点毛了… 刚想叫上馒头去那小翠花家附近瞅瞅…院门就被人‘哐当’一脚踹开了!冲进来四个蒙着脸的汉子!手里都拿着家伙…有攮子,还有锯短了把儿的洋炮!” 油饼回忆起当时的情景,脸上又浮现出恐惧:“那领头的…个子不高,但眼神贼凶…跟刀子似的! 他一把就薅住俺脖领子,问俺是不是朴老板的人…俺…俺吓懵了,就点头…他就说,‘告诉你们那棒子主子,他睡了我们老大的女人,现在人在我们手里! 想要人活命,准备十万块钱!明天晚上十二点整,把钱装麻袋里,扔到城西乱葬岗子最大的歪脖子老柳树底下! 敢报警,敢耍花样,就等着收尸吧!’ 说完,他们…他们就把俺和馒头踹倒在地,还…还拿枪托砸了俺瘸腿一下…然后就跑了…” “操他妈的!” 陈光阳气得一拳砸在炕沿上,震得土炕嗡嗡响。 果然是因为女人! 美人计! 这是被人下了套了! 朴仁勇这个精明的假鬼子假棒子,在钱上比猴都精,偏偏在女人裤裆里栽了大跟头! “他们…他们还说啥没?有没有留下啥东西?”陈光阳追问道。 “东西?” 油饼茫然地摇摇头,“没…没有…哦!对了!” 他忽然想起什么,“那领头踹俺的时候,俺…俺趴在地上,好像…好像看见他脚上穿的鞋…是那种翻毛的大头皮鞋!鞋头那块…好像…好像蹭掉了一大块皮…” 翻毛大头皮鞋?蹭掉皮? 陈光阳脑子里飞快转动。 这年头,能穿得起崭新翻毛皮鞋的人不多,一般都是有点身份或者混得不错的。 蹭掉皮…说明这鞋穿着干过重活或者走过很糙的路? 第(1/3)页